布朗山是一个值得深入的地方，这是我们探访老曼娥、班章、班盆等布朗茶区后得到的一致想法，因此我们决定开启布朗山靠近缅甸的另一条线路，第一站便是先锋。
先锋是建国以后的起的名称，在全国你可以找出无数个先锋寨，在地图上你搜先锋都很难搜到这儿，当然它还有个美丽的哈尼族名字：曼加坡坎。向导是一个茶山经历丰富的人，在去先锋的路上，他向我们介绍先锋的苦茶很苦，我们多多少少都有点不以为然，自认为是喝过布朗山不少苦茶的人，还能有多苦呢？
路上弯道很多也很急，再次论证上茶山老司机的重要性。到达地点下车后，走了一截就看到地上掉着很多野生板栗没有人捡，外壳上尖锐的刺使我放弃了想要剥几个吃的想法。
我们先去看了路边的茶园，这里的路挺好走的，看着这片茶园，莫名的有一种感觉：这里的茶树与人相处十分和谐。我理解的和谐是人与树的互相合作。人们也会修剪一些过高的树枝，因此这里的古茶树粗壮但并不是很高，有的病枝被砍掉，然后另一边侧枝弯弯曲曲地生长出来，与其他茶区秋茶都不发相比，这里的茶显现出了旺盛的生命力，饱满的芽头使得古树茶看着“年轻”了一截。
向导坚持再向我们说明这里的苦茶真的很苦，不信嚼一片叶子看看。于是我们摘了芽尖放入口中，刚开始感觉没有特别刺激的苦，过了一会，苦味慢慢在嘴里打转，久久不愿散去。因为在老曼娥也嚼过苦茶鲜叶，比较来说，老曼娥的苦是快速的来，快速的去，差不多五分钟后会留下回甘，但是先锋的苦，是在口腔打转的苦，苦的非常持久，下不去。
坡上是一片苦茶，坡下则是一片甜茶。下坡后我们来到甜茶园，茶树的粗细、高度都差不多一样，很难看到这样有规则美感的古茶园。我们就像神农尝百草一般，拿起鲜叶就往嘴巴里试，甜茶入口有一点苦和涩，苦味很淡了，但涩味要显，很快转为回甘。
领略到鲜叶的苦味之后，我们开始有点正视这个地方的苦了。
在进入先锋寨子里后，和我们碰面的是土妹，土妹是哈尼族妹子，她还有个哥哥叫妹土，穿着橘色外衣的她显得格外青春可爱，有时问她什么问题，她总是会想一会怎么说，然后慢慢的跟我们解释。
看到路标显示这里有矿山，土妹和我们解释这里有高岭土矿，可以用来烧制陶瓷、瓷砖等，因为做成品的条件不成熟，因此这里只能提供原料没有建窑，生态环境受矿山影响并不大。路过白皑皑的高岭土，积水都是迷人的碧绿色。
我们往更深处寻找古茶树，有一些古树茶生长在森林里，土妹说采摘的时候，得一棵棵的找着采。森林里的落叶很厚，踩在地上犹如踩在棉花似的柔软，轻轻的凹陷成一个小坑，扒开厚厚的落叶，下面则是黑色的腐殖土壤。我们到的时候正值谷花茶前后，有的海拔较高的茶区古树茶还没有发芽，但先锋的古树茶已经能看到饱满的芽头，叶片也十分丰厚娇嫩。看到这样饱满有生命力的事物，心情都会变得十分愉悦。
回到寨子，土妹分别拿来了苦茶与甜茶，问我们先泡哪一个？我们毫不犹豫的选择先泡甜茶，再泡苦茶，在先前的铺垫下，苦茶当然要作为压轴。
向导喜欢这里的甜茶，他觉得先锋的甜茶有着自然的香味，他觉得这是茶树本身带有的香气，在茶园的时候，他特意指了一棵茶树向我介绍，说这样的树型一般香气会比较明显。我闻了一下杯底，确实香气扑鼻，像森林里路边的小白花，也像刚刚从蜂蛹中採下带着蜂巢的蜜，想起同事跟我说的，闻古树茶的杯底香，要比喝茶更令人陶醉。
冲泡甜茶的过程中，土妹扶着当地一个老爷爷进来，老爷爷不会说汉话，只能他说一段，土妹现场给我们翻译一段。老爷爷介绍说，这里距离缅甸很近，以前道路不通的时候，这里的茶都是通过人背马驮到缅甸换棉被等生活用品。后来慢慢茶价好起来开始有企业进来收茶，但先锋的茶太苦了，挺难被人所接受。老爷爷聊到这里的茶价从几毛钱到几十，他也记不清了，今年春茶毛料价格在三四百元，甜茶会比苦茶贵一些，可以卖到六百左右。
喝过甜茶之后，我们开始喝苦茶，漫不经心的喝进口中，立马惊醒了我的味蕾！苦，像记忆里小时候妈妈喂的药，这种苦停留在口腔，一直在口腔打转，苦的强度是鲜叶的10倍。在我们领略到它的苦之后，向导很开心见到我们被苦得心服口服，开始劝我们等凉了之后再喝看看，强度还能再增加10倍。
苦茶与甜茶虽然毛料外观相差不大，很难区分，但从鲜叶和汤色却是很好区分，苦茶鲜叶要更为细长，颜色浅，是淡淡的偏黄的绿色，但不同茶区都不能一概而论，当然嚼一下是最直接的方式，苦茶汤色更深，是沉稳的橙黄色。甜茶的鲜叶要更为宽厚一些，汤色较为透亮。
在喝完两杯苦茶之后，我决定不再尝试，伴随着饥饿感的到来，可能是内含物质太丰富了，我看着柜子上土妹做的蜂蜜，从未对甜产生如此深刻的渴望，我甚至想在苦茶里加一些蜂蜜试试，看最后是什么样的滋味。
先锋的苦茶碱含量远远超过其他茶区，可能是我认知领域里布朗山之最苦，仅仅一次，仅仅几口，就让我记住了它的苦。以后如果有人问起我，布朗山哪里的茶最苦？我会肯定地回答他：先锋寨！
来源：周重林的下午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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